靈峰夜景

張永壩

靈峰是“雁蕩三絕”中之最“絕”，山巍，嶂偉，峰奇，石異，洞幽，寺怪，潭碧，水秀，是奇巧百出的雁蕩風光之精粹和縮影。這裏的嶂峰岩石，白天移步換形，巧奪天工。尤其夜景，更是神奇幻絕，美不勝收。同一處奇峰怪石，站在不同的方位，選擇不同的角度，就會看到截然不同的形態和情景，令人歎為觀止，留下翩翩聯想。

夜幕降臨了，圓圓的明月正從雙筍峰上升起。溶溶的月光，像萬頃銀波傾瀉在靈峰山谷中，峰巒林木，好像染上了一層層白霜。月光，猶如剪紙藝術大師手中的那把剪刀，匠心獨運，奇思妙想，把奇峰怪石剪裁成一幅幅精妙絕倫的剪影，呈現出一幅幅氣象萬千，神韻無限的夜景。

合掌峰，是靈峰景區的主景。右掌是倚天峰，宛如一位側面而立的老和尚，頭戴僧帽，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耳朵惟妙惟肖，只是相貌顯得有點醜。左掌名叫“靈峰”。兩掌之間，是著名古刹觀音洞。明代浙江巡按禦史裴紳《靈峰》詩：“巨靈擘破一山開，圓嶠中涵敞玉臺。石蹬風清來白鶴，雲門秋晚老蒼苔。龍湫倒瀉常鳴雨，空穀傳聲似轉雷。披躡煙蘿恣探曆，人間原自有蓬萊。”清代樂清人粱祉《靈峰》詩中有句：“名山開勝域，寶地萃鐘靈。穀盡藏三昧，岩空鑿五丁。”著名畫家陸儼少《重遊雁蕩》之二：“合掌靈峰仰首看，流雲馭氣接天寒。石開洞壑岩懸水，信是東南第一山。”這座合掌峰，到了晚上竟神化為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夜景。

觀音洞內的燈光亮起來了，沉寂的幽谷響起了清脆的晚鐘聲。觀賞靈峰夜景的時刻到了。當你邁出靈峰寺兩步，仰首而望，在寺宇屋簷的上面，有一隻碩大的雄鷹，昂首兀立，展翅欲飛，威武神奇。這是合掌峰峰尖幻化而成的“鷲鷹峰”，又叫“雄鷹峰”。1964年，郭沫若先生觀賞了夜景“雄鷹峰”後，欣然賦詩：“雄鷹踞奇峰，青晨化為石。待到黃昏後，雄鷹看又活。”“靈峰有奇石，入夜化為鷹。勢欲淩空去，蒼茫萬裏征。”數學大師蘇步青《宿靈峰寺》詩中有“雄鷹晚歇淩風翼，玉岫晨鐘對鏡姝”句。

從靈峰寺門前左拐彎走數十步，來到西南角，翻身仰望合掌峰，不禁羞得雙眼一閉，疑是看到了一幅“黃色圖片”：原來的“夜鷹”，奇妙地幻化成了“雙乳”。妙極了，多麼像少婦的一對乳房，那麼豐盈，那麼勻稱，那麼挺拔，尤其是那兩只突出的乖巧乳頭，更是形神畢肖。雙乳峰堪與法國羅浮宮裏維納斯的兩只乳房媲美，難怪有人雅稱為“東方維鈉斯”。謝軍《一剪梅·雙乳峰》：“欲洗塵氛趁夜幽，解卻羅衣，敞露心頭。女神體態玉玲瓏，曲線天然，形象輕柔。  仙境難同世俗儔，永葆青春，不避嬌羞。披星戴月借微光，色相端莊，何慮何憂。”

往回走幾步，在靈峰寺右側看合掌峰，這不是夜鷹，這不是雙乳，而是一位倚壁而立的亭亭少女。她的額頭劉海捲曲著，有一條粗長的大辮子，脖圍絲巾，身穿旗袍，體材勻稱，姿態優雅。她凝視著遠方，好像在思念她那“白馬王子”，大家稱她為“相思女”。真是：“凝眸遙路傷離，殘淚鎖雙眉。冷月掛霜枝，郎歸未有期。  三更魂夢斷，承露有誰知？長髮任風吹，此情無已時。”（謝軍：《玉蝴蝶·相思女》）

步出靈峰寺大門，向左走幾步，再觀看合掌峰，雄奇的夜鷹騰空飛走了，豐滿的雙乳被衣裳遮掩了，多情的相思女也去幽會情人了，眼前出現了一對情意纏綿的情侶，相擁而立，竊竊蜜語。觀音洞的燈光，把兩峰清晰地分開，左掌靈峰，很像一位英俊的青年。右掌倚天峰稍矮，這個白天又醜又老的僧人，晚上竟化為一位美麗的少女。妙齡少女肩披波浪式長髮，左手搭在青年的右肩上，悄悄地踮起腳尖，微微地仰起俏臉。青年的左手挽著姑娘的纖腰，溫柔地俯首，雙唇好像就要相粘，神態多麼逼真！這就是“夫妻峰”，文革期間一度改稱“友誼峰”，現雅稱“情侶峰”。這對情侶，有多種聯想：有的說，小夥子身穿馬褂，剛從遠方風塵僕僕地歸來，背上的行囊還未卸下，就迫不及待地與久別的戀人相擁在一起。有的說，披著盔甲的將土出征前，正與多情的妻子依依不捨地吻別。甚至還有人說，女的是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姑娘，這是一對日本俊男靚女。

夫妻峰還有一則民間故事。從前，靈峰寺南住著一個張天官，他的兒子癩頭、麻面、跛腳，相貌奇醜。靈峰寺北住著一位石將軍，他的女兒貌若天仙。張天官兒子想娶石將軍女兒作妻子，多次派媒婆前去求婚。石將軍經不起媒婆的花言巧語相騙，答應了這門親事。天官府派戲班小生趙聰明假扮新郎迎親，石將軍看到女婿一表人才，滿心喜歡地把女兒嫁了出去。洞房花燭夜，“新郎”見新娘花容月貌，嬌羞動人，不免萌生了愛慕之情。這時，房門被踢開，進來一個跛腳的醜小子，對著“新郎”喝道：“還不給我滾出去！”新娘石小姐怒喝：“大膽無賴，欺我官人！”張公子嬉皮笑臉地說：“娘子，他是我家的一個戲子，我才是你的官人啊！”石小姐恍然大悟，憑著一身武藝，沖出洞房，奔回娘家。石將軍知道上當受騙後，帶了人馬，踏平了天官府，殺了醜小子。石小姐找到了趙聰明，在靈峰寺後山上相擁而泣，傾訴衷腸。觀音大士回洞府時見此情景，念道：“善哉！我叫你倆夜夜夫妻多恩愛，日日合掌朝人拜。”於是拂塵一揮，趙聰明和石小姐就變成了相連的兩座山峰，白天是“合掌峰”，夜裏是“夫妻峰”。

一座合掌峰，晝夜換形，移步換景，神幻莫測，奇趣無窮。有心的遊客，如細細地研觀，還會發現更多的景致，還會演繹出更浪漫的故事。

靈峰的夜景還很多。站在靈峰寺東南角，遠眺對面山崗，活像一條正在噴水的鯨魚：白天的金雞峰，現在宛如鯨魚噴出的水柱，伏虎峰成了鯨魚的尾巴。再看看對面超雲峰峰頂，有一位仰臥的少女。她有圓圓的臉蛋，濃濃的睫毛，長長的頭髮，豐滿的胸脯，胸前還戴著一朵胸花。她凝視著夜空，好像在數著星星。俗稱“睡美人”，又稱“少女望星空”。站在果盒橋南側公路上再看超雲峰頂，“睡美人”變成了“朝天鯉”，一條頭朝天的大鯉魚。

“犀牛望月”是古老典型的靈峰夜景。你看，這頭犀牛正對著東方伸脖昂頭，遠望著冉冉升起的一輪明月。犀牛為什麼望月？民間流傳著一則故事：相傳從前，有一位姑娘在地主家當牧童，白天放牛，晚上跟牛睡在一起，姑娘與牛相依為命。女大十八變，姑娘長得越來越漂亮了。貪色的地主想霸佔姑娘。老牛忍痛折斷一支牛角，送姑娘到了月宮。獨角犀牛站在山崗上變成一塊岩石，永遠翹首仰望月宮，思念姑娘。每當月中，月宮裏的姑娘出來撒下一片銀光，看一看心愛的老牛。

靈峰夜景除了峰石移步換形外，還有眾多夜景融合成優美的故事。

站在塔頭嶺向南看雙筍峰，兩峰幾乎相疊，前峰變成了老婆婆的髮髻，後峰變成了低頭含笑的老婆婆一張臉，眉毛、眼晴、鼻子、癟嘴、皺紋畢肖。從塔頭嶺小坡上看金雞峰，活像一個頑皮的牧童。他把犀牛丟在一邊，讓它去望月。自已好奇地探頭偷窺“情侶幽會”。於是，人們突發想像，民間就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：“牛眠靈峰靜，夫妻月下戀。牧童偷偷看，婆婆羞轉臉。”多麼生動的畫面，多麼美好的聯想！